对早就习惯了少小离家、对故乡的春秋再无法重温的少年而言，过去和未来到底是如何交接的这种事，他大概是没怎么考虑过的。他的人生至今都是前世的完美复刻，都是在大抵相同的道路上狂奔而去，虽然现在已经超前了不少，但依旧还没跳出相似的轨迹。
至于青梅竹马这种存在，也不过是和记忆里那些渐行渐远的发小相似仿佛罢了。
所以赵若歌对这个问题并无讳言，点头：“如果我真的可以规划自己的未来，那么，我大概是不怎么会回到这里的。”
听到这等近乎绝情寡义的话，林星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很清楚眼前的少年说这种话是绝对的发自真心，绝无一字虚假。从小到大，他都不习惯在这种无聊而平淡的对话里说谎，说他真诚却又不像是，或许只是某种深藏的傲慢让他根本不愿说谎罢了。
所以，赵若歌说话的态度尽管这么漫不经心，她也可以听出来那意思：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他所在的世界，如果她不主动去靠近、去接触，他就绝对不会退回来和她重聚。”
可是靠近了又能如何呢？
林星亦瞥见少年三年后棱角愈发分明的脸，在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
于是凭依在她身上的英灵就用意识跟她交流了起来：“可若你不靠近，不就代表你会失去他吗？说到底，这种事就像是六博的赌彩一样，你不付出些什么，就绝对没有站在棋盘边的资格。”
“我只是在想，所谓的无欲则刚，到底对他适不适用而已。”
“那不就是我的职责吗？”
“别开玩笑了，你对我，可没有任何责任。”
“但你不是我的学生吗？”
“我可没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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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刚从清梦中醒来的沈潋依迷迷糊糊，她略睁开了眼，在昏暗的光线里，扫了一下边上的闹钟，时间的概念一定，她就想继续睡下去，但某个忽如其来的想法触动了她的神经，让她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她慌张地下了床，走到窗边，向斜对面的独栋小楼看去，尽管她明白这时候那个少年根本不会有什么动静，可她还是想看着那里，仿佛这样可以确认那个少年就在那里，从未走远一般。
她已经记不起两人的交集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仿佛是开始记事他们就总是被放在一起，而他总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不喜欢说话，任由她在边上捉弄，总是心不在焉，却又无时无刻不在照顾自己。
所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反过来的。
等到长大一点，两家将他们送进同一个幼儿园，又在附近的棋社里认识了林星亦，那时候的赵若歌刚显露出了一点对围棋的天赋，在棋社的孩子里称王的林星亦就找上门而他对弈，一来二去，三人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玩在了一起。
只是后来，赵若歌的心思完全不在围棋上，那家棋社也就少去了，到后来三人甚至近乎退社了。
为此林星亦和赵若歌貌似被棋社里的老师一阵好找，甚至有送他们早早去棋院定段的意思，可赵若歌那时候浑浑噩噩，却是再坚决不过地推走了那些人，连同林星亦也一并推却了。他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两年，不复早先的锋芒内敛，也不复那盎然的灵气，像是天赋消磨殆尽，泯然众人矣。
可对本就位列凡尘中的沈潋依来说，这样的赵若歌，其实才是真实的，才是可亲可近的。
但这份平静也仅仅只有两年而已。
就在他十二岁那年，他就告知他要远走他乡，那天早上，他把钥匙交给自家母亲解释时，神色平静地就像是在做微不足道的小事。
也许他的锋芒从来都未被磨平，只是愈加内敛，让本就无法踏足他的世界的自己更加无法窥视罢了。
可如果赵若歌是注定要远离自己的，她就会觉得自己从小到大的生命里缺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从此再无法拼接成那个完整的自己，那个从小在他保护中的自己，那个只要握住他的手，就再无畏惧和惶惑的自己。
在他离开的这三年里，她终于明白过来，他以绝尘遗世的姿态将原本愚鲁笨拙的自己引导得远远超过了同龄人，那段时光已经完全造就了她的自我，但自己却始终无法踏入他的世界，自己对那时候甚至这时候的少年而言，到底是什么？
有时候她又会想，如果自己不执著于那个少年，那么是否一切就可以依照寻常人的轨迹走下去，不必那么辛苦地去追寻遥不可及的他呢？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林星亦可以那么肆无忌惮，不甘心再见时那个少年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不甘心傅姨口中的那个女孩被说成和他是天作之合。
凡俗与天人，尘埃与流云，天渊之别，就真的那么不可僭越吗？
她攥住了窗帘，凝视那栋年月既久的独楼的房门，某种幽微的心思在她心底盘亘不去，让她那张年少精致的脸染上阴森的色彩，但她忽然看见，在少年的门前，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停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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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鬼鬼祟祟只是沈潋依单方面下的定义，至于陆大有等人，是完全正大光明地通知了赵若歌。
所以一脸呵欠的赵若歌分外不爽，完全不想将这几个损友迎进门内：“靠，你们这几个一窝蜂来我这里干什么？”
“你这里方便，小旅店空间太小，大酒店要安检。”令狐冲提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危险品旅行袋。
赵若歌视线逐一扫过这几个人的脸——萧峰、令狐冲、陆大有，以及在后面抬头四顾的周游，他在心底计量了一下自家是容纳这些损友，完全没有考虑到这几个人的入住会引起他的邻居对他的风评。
不过他也根本不在乎。
将这几个人的房间安顿好之后，他们就张罗着要去找地方吃早餐。
“我说，科技侧的人呢？后援只有你们几个？”
坐在路边的小店里，这几个年龄渐次分明的少年坐在一起没有分毫违和，没有年长者是主导、年幼者聆听的会议感，也不是不良少年凑在一起商量伤天害理的事宜的感觉，就仿佛几个暑假中无所事事的发小混在一起商量去哪游玩一样。
“你以为那些人会现身和我们相见吗?”
令狐冲的心思显然不在回话上，他的目光随着外边的走近的两个少女移动，让一边的周游吐槽起来：“果然是言行无状的浪子设定吗……”
“那两位，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令狐冲忽然回转视线，望着角落里的少年说。
“青梅竹马的关系。”赵若歌抬眼，瞥了一下，坦然说。
“哦。”
“令狐师兄，你已经到了望气入微的境界了吗？”
“啊，嗯，是啊，我没跟你说吗？”令狐冲见四面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一时间点头不迭，然后顾左右而言其他，“你丫连青梅竹马都是这种怪胎吗？还是他们也是同类？”
“那就要看你说的同类是哪个方面了。”
“哦？”
赵若歌却没再理会他，只是对经过的两人点了点头，就想继续低头在意识海中整理关于召唤魔法阵的知识，可那两个人分明就是为了找他而来的，见他还坐在那里等早餐，她们也坐了下来，候在咫尺之遥的桌子上。
令狐冲当即一脚踹开了少年的椅子，赵若歌不明所以之际站起，伸手扶正，却闻令狐冲传音入密，说：“师弟，青梅竹马这种存在，不应当是用来错过的……”
赵若歌心想你还有空来关心我的感情问题？你丫后宫都快纸包不住火了吧？到时候诚哥的存在性质转嫁到你身上，鲜血终末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但余下三人的一脸嫌弃地挥手叫他滚的样子，赵若歌也无意再置之不顾，但某种无可言说的心情冒上了心头，让一贯自恃心神宁静如湖的他不由泛起了波澜——
他本来并不愿去想这些幽微渺远的心事，因为从前世开始，从小到大，他都决意不对感情的世界抱有任何期待，也根本不想在这些无始无终、完全摸不清头脑的事情上浪费他那珍贵的时间。
只是赵家的阴影实在是无处不在，让他三年前才找到机会逃离。可如果没有那个机会，他确实是想在围棋这条道路上走下去，走到柯杰的对面，走到阿法狗的对面，去领会那个无限接近围棋上帝的境界到底是不是冰冷而无声的澄净世界。
然而分歧却始终缠绕在他的意识中，然后，他决意踏上了另一条前路茫然的道路。
或许正因为他没有对围棋的热爱，所以无论是命运，还是他自己，都没有选择这条道路，可沈潋依，以及林星亦她们，又会如何呢？
早年他所觉察的异常，也许对她们来说，正是避之不及的异物呢？
“所以，青梅竹马什么的，真的不是在搞什么萝莉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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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总觉得我这么写下去不是在写同人，违背了我本来写这篇恶搞性质的同人文的本意，所以大概我会重新列一下大纲，到时候会改得面目全非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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